乍暖還輕冷，風(fēng)雨晚來方定。出自宋代詞人張先的作品《青門引·乍暖還輕冷》。此詞借景抒情，表達了詞人因為孤寂而觸景懷人的滿腔愁苦。上片寫詞人春日的感懷，從大處著眼，淡淡寫來，極盡沉痛哀傷索寞；下片寫清醒后的情懷，從細節(jié)落筆，語言奇特，含無限思緒。詞人調(diào)動多種身心感受，并且把它們有機地結(jié)合在一起，營造出一種凄涼傷感的氛圍，把心中的情感表現(xiàn)得深沉含蓄，意味雋永。全詞構(gòu)思別致，情景交融，含蓄宛轉(zhuǎn)，麗辭膩聲，表現(xiàn)出張詞的風(fēng)格。

作品原文

青門引

張先

乍暖還輕冷，風(fēng)雨晚來方定。庭軒寂寞近清明，殘花中酒，又是去年病。

樓頭畫角風(fēng)吹醒，入夜重門靜。那堪更被明月，隔墻送過秋千影。

作品注釋

⑴青門引：詞牌名。

⑵中酒：喝醉。見《史記·樊噲傳》，亦見《漢書》，酒酣也，意即醉了。《漢書》顏師古注：“飲酒之中也，不醉不醒故謂之中。中音竹仲反。“其說稍異。杜牧《睦州四韻》：”殘春杜陵客，中酒落花前“，與此詞意近。

⑶病：字承上”中酒“來，言酒病。

⑷畫角：古代軍隊中繪有彩色圖案的管樂器。

⑸那：為”奈何“之合音，讀平聲，亦讀上聲。

⑹秋千影：言秋千影，人影可知。蓋值寒食佳節(jié)，明月中有人在打秋千。一說秋千架的影兒被明月送過墻來，是懷人寂寞境界，亦通。但此處以動態(tài)結(jié)靜境，有人影似較好。薛能《寒食日題》：“夜半無燈還有睡，秋千懸在月明中。“這秋千也空著，卻與”隔墻送影“不同。

作品譯文

剛剛轉(zhuǎn)暖還帶著一絲寒意，凄風(fēng)冷雨到傍晚方才消停。庭院寂寞且時節(jié)已近清明，因痛惜殘花借酒澆愁直到醉，這又是去年時種下的舊病。

樓頭畫角聲和風(fēng)把我驚醒，夜已深重門閉鎖萬籟寂靜。更那堪忍受那溶溶的月光，隔墻有少女蕩秋千的清影。

作品鑒賞

南宋吳文英作詞，論者謂其善于表現(xiàn)銳敏尖新的感覺。其實早在北宋，張先已在這一藝術(shù)造詣上導(dǎo)其先路。這首小詞可以為證。

起筆二句，寫自己對春天氣候的感觸。短短一天里，天氣發(fā)生了頻繁的變化。乍暖，見得是由春寒忽然變暖。還字一轉(zhuǎn)，引出又一次變化；風(fēng)雨忽來，輕冷襲人。雖說春天之冷，較冬日為輕，但這冷是緊接暖而來，所以格外容易感覺。輕寒的風(fēng)雨，一直到晚才止住了。詞人感觸之敏銳，不但體現(xiàn)在對天氣變化的頻繁上，更體現(xiàn)在天氣每次變化的精確上。天暖之感為乍；天冷之感為輕；風(fēng)雨之定為方。遣詞精細確切，都暗示著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的意蘊。大自然與人生常有相通之處。人們對自然現(xiàn)象變換的感觸，最容易暗暗引起對人事滄桑的悲傷。李清照《聲聲慢·尋尋覓覓》說乍暖還寒時候，最難將息，也正是此意。庭軒一句，由天氣轉(zhuǎn)寫現(xiàn)境，并點出清明這一氣候變化多端的特定時節(jié)。如果說前兩句所寫種種感觸，還是屬于身體的感覺；那么，這寂寞之感就進而屬于內(nèi)心的感受了。懷舊傷今，已見于言外。歇拍二句，層層逼出主題。春已遲暮，花已凋零，自然界的變遷，象喻著人事的滄桑，美好事物的破滅，種下了心靈的病根，此病無藥可治，唯有借酒澆愁而已。舉杯消愁愁更愁，醉了酒，失去理性的自制，只會加重心頭的愁恨。更使人感觸的是這樣的經(jīng)驗已不是頭一遭。去年如此，今年又是如此。愁與年增，情何以堪。

換頭承醉酒之后而來。樓頭畫角風(fēng)吹醒，兼寫兩種感覺。凄厲的角聲，輕冷的晚風(fēng)，使酣醉的人清醒過來。黃蓼園云：角聲而曰風(fēng)吹醒，醒字極尖刻。（《蓼園詞選》）實際上吹字也尖刻。角聲催醒不曰驚而以風(fēng)吹之吹兼寫，這一吹字便溝通了角聲之驚耳與晚風(fēng)之刺膚的不同感覺。醒，表現(xiàn)出角聲晚風(fēng)并至而醉人不得不蘇醒的一剎那間反應(yīng)，同時也暗示酒醉之深和愁恨之重。傷心人在醒了的時候自是痛苦，入夜一句，即以現(xiàn)境象征痛苦的心境。夜的降臨，象征心情的更加黯然，更加沉重。而重重深閉的院門更象喻著不得開啟的心扉。結(jié)筆二句更指出重門也阻隔不了觸景傷懷。溶溶月光居然把隔墻的秋千影子送過來。黃蓼園又云：末句那堪送影，真是描神之筆，極希微渺之致。月光下的秋千影子是幽微的，描寫這一感觸，也深刻地表現(xiàn)詞人抑郁的心靈。那堪二字，揭示了結(jié)筆著重在為秋千影所觸動之懷。至于是不是所懷者竟與秋千有不解之緣，并未道破，這就愈增尾聲幽渺的意味。

總之，貫串這首詞的是雙管齊下描寫觸物與感懷。通過視覺、聽覺以至膚感等作種種敏銳尖新的描寫，暗示了人物多愁善感的心情。由于以層層感觸及暗示造境，故詞境層層翻進，終至極希微渺之致。沈際飛《草堂詩馀正集》對這首詞的表現(xiàn)特征，作了相當(dāng)準(zhǔn)確的概括。

詞牌簡介

青門引，詞牌名之一，調(diào)見《樂府雅詞》及《天機余錦》詞。屬小令，雙調(diào)五十二字，上片五句，下片四句。

作品格律

中仄平平仄（韻），平仄仄平平仄（韻）。

中平中仄仄平平，中平中仄，仄仄仄平仄（韻）。

中平中仄平平仄（韻），仄仄平平仄（韻）。

仄平仄仄平仄，仄平中中平平仄（韻）。

作者簡介

張先（990－1078），字子野，烏程（今浙江湖州吳興）人。北宋時期著名的詞人，曾任安陸縣的知縣，因此人稱“張安陸”。天圣八年進士，官至尚書都官郎中。晚年退居湖杭之間。曾與梅堯臣、歐陽修、蘇軾等游。善作慢詞，與柳永齊名，造語工巧，曾因三處善用“影”字，世稱張三影。張先之父張維，好讀書，以吟詠詩詞為樂。張先于天圣八年（1030年）中進士。明道元年（1032年）為宿州掾。康定元年（1040年）以秘書丞知吳江縣，次年為嘉禾（今浙江嘉興）判官。皇祐二年（1050年），晏殊知永興軍（今陜西西安），辟為通判。四年以屯田員外郎知渝州。嘉祐四年（1059年），知虢州。以嘗知安陸，故人稱張安陸。治平元年（1064年）以尚書都官郎中致仕。此后常往來于杭州、吳興之間，以垂釣和創(chuàng)作詩詞自娛，并與趙抃、蘇軾、蔡襄、鄭獬、李常諸名士登山臨水，吟唱往還。元豐元年卒，年八十九。《宋史》無傳，《宋史翼》卷二六載其事。著有《張子野詞》（一名安陸詞），存詞一百八十多首。